高中戏作

最后更新于 2024-09-26 138 次阅读


费了些气力建了个博客,可建成后又不知写些什么。大概的确是很久没有写东西了…

可又实在不知道写些什么,于是便打开早已不再使用的洛谷博客,妄图找回一些可以用来充数的东西。

可洛谷也早已关掉了博客功能,好在文章仍然保留,让我得以窥探尘封的过去。

过去?不过三四年而已,却似是隔了三四个世纪。翻出一篇高一时的戏作,改自鲁迅先生的《孔乙己》,籍以怀念已然消逝的少年时代。

绵实的机房的格局,是和别处不同的:都是一头一个直方形的大讲台,讲台上放着一台教师机,可以随时查看学生在干什么。编程的人,傍午傍晚下了课,每每花四块钱,买两个糖心馍馍,回到机房边吃边打游戏或者敲代码,饼子甜而不腻,吃的舒服;倘肯多花五块,便可以买一杯奶茶,或者西米露,如果出到十几块,那就能买一碗面和一碗饺子,但这些学生,大多都是没做完题的,才敢这么着急。只有做完题的,才踱进食堂里,买一碗面,慢慢地坐着吃,借此打磨时间。

我从十五岁起,便在绵实的远大楼里当OIER,教练说,我学的太多,怕不想听简单的课,就解除控制刷题罢。周围的学生,虽然都很聪明,但遇到知识点听不懂的也很不少。又不敢找老师,便来找我问题。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代码从我手里打出,看过了编译没有,又亲看将样例数据放到程序里,最后看我AC。然后放心:在这严重监督下,故意加上放抄袭措施也很为难。所以过了几天,教练又说我都把代码给他们了,要让他们自己思考,便喊我去给他们讲思路。

我从此便整天坐在电脑前,专刷我的水题。虽然没有什么WA,但总觉得有些单调,有些无聊。教练是一副凶脸孔,洛谷大佬也没有好声气,教人活泼不得;只有X号来找我问题,才可以笑几声,所以至今还记得。

X号是题没做完而打游戏的唯一的人。他身材很高大;青白脸色。穿的虽然是校服,可似乎十多年没有补,也没有洗。他对人说话,总是满口“网络流”,教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是X号机,别人便替他取下一个绰号,叫作X号。X号一到机房,所有OIER的人便都看着他笑,有的叫道,“X号,你又迟到了!”他不回答,对我说,“给我讲两道题,给你茶叶”便拿出红茶来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,“你一定又抄了人家的题解了!”X号睁大眼睛说,“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……”“什么清白?我前天亲眼见你抄了高二大佬的题解,在讨论版被吊着骂。”X号便涨红了脸,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,争辩道,“抄题解不能算抄……抄题解!……OIER的事,能算抄么?”接连便是难懂的话,什么“人非圣贤孰能无过”,什么“借鉴”之类,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:机房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听人家背地里谈论,X号原来也学过OI,但终于没有拿省一,又懒得刷题;于是愈学愈弱,弄到将要被初三吊打了。幸而打得一手好数据,便替人家出出数据。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,便是好喝懒做。出不到几天,便连人和代码电脑,一齐失踪。如是几次,叫他出数据的人也没有了。X号没有法,便免不了偶然做些抄题解的事。但他在我这里,品行却比别人都好,就是从不拖欠我的茶叶;虽然间或没有茶叶,暂时记上,但不出一下午,定然还清。

X号刷过半道题,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,旁人便又问道,“X号,你当真学过OI么?”X号看着问他的人,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,“你怎的连半个省一也捞不到呢?”X号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,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,嘴里说些话;这回可是全是“网络流”之类,有一些不懂了。在这时候,众人也都哄笑起来:机房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在这些时候,我可以附和着笑,教练是决不责备的。而且教练见了X号,也每每这样问他,引人发笑。X号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,便只好向别的竞赛说话。有一回对一个数奥的说道,“你学过OI么?”那人略略点一点头。他说,“学过,……我便考你一考。A+B problem,怎样写的?”那人想,被初三吊打的人,也配考他OI么?便回过脸去,不再理会。X号等了许久,很恳切的说道,“不能写罢?……我教给你,记着!这些代码应该记着。将来打比赛的时候要用。”那人暗想他和打比赛的等级还很远呢,而且他们数奥也从不考OI;又好笑,又不耐烦,懒懒的答他道,“谁要你教,不就是

#incldue<cstdio>
using namespace std;
int main
{
  int a,b;
  scanf("%d%d",&a,&b);
  printf("%d",a+b);
}

么?”X号显出极高兴的样子,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键盘,点头说,“对呀对呀!可是你没加return 0你知道么?”那人愈不耐烦了,努着嘴走远。X号刚打开C++,想在上面打代码,见那人毫不热心,便又叹一口气,显出极惋惜的样子。

X号是这样的使人快活,可是没有他,别人也便这么过。 

有一天,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,教练正在慢慢的做PPT,拿出名单,忽然说,“X号长久没有来了。还欠十九个水题呢!”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。一个OIER说道,“他怎么会来?……他禁了赛了。”教练说,“哦!”“他总仍旧是抄。这一回,是自己发昏,竟抄到KKK博客里去了。他博客的东西,抄得的么?”“后来怎么样?”“怎么样?先写检讨,后来是骂,骂了大半夜,再禁了赛。”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禁了赛了。”“禁赛了怎样呢?”“怎样?……谁晓得?许是学文化课去了。”教练也不再问,仍然慢慢的做他的PPT。
  

中秋之后,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,看看将近初冬;我整天的关了主机散热风扇靠在旁边,也须穿上棉袄了。一天的下半天,没有一个水题,全是黑题。我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,“给我讲一道题。”这声音虽然极低,却很耳熟。是X号,X号见了我,又说道,“讲一道题。”教练也伸出头去,一面说,“X号么?你还来不来上课!马上就要初赛了”X号很颓唐的仰面答道,“这……明年再来罢。这一回是省选,讲的要好。”,我暗想,我又没以前那么强了,为什么还要我给他讲省选题。教练仍然同平常一样,笑着对他说,“X号,你又抄了题解了!”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,单说了一句“不要取笑!”“取笑?要是不抄,怎么会被禁赛?”X号低声说道,“误判,误,误……”他的眼色,很像恳求教练,不要再提。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,便和教练都笑了。我打好代码,用优盘拷出去,插在他的主机上。不一会,他AC了,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。出了机房。
  

自此以后,又长久没有看见X号。到了年关,教练拿出名单说,“X号还没考初赛呢!”到第二年的端午,又说“X号还没考初赛呢!”到中秋可是没有说,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。
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——大约X号的确退役了。

——作于 2019-07-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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